沉寂之地Aiden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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弦,哨音,与无法言说的爱与苦难。
渡鸦穿越林间,带动的风掠过北境林木干薄的梢叶,在薄暮的谷间回响起簌簌的竭音。而那声音的源头,飞鸟中最为聪慧的鸦科个体,却如疯人呓语般向太阳嘶鸣,随后,仅是一声短促的呜咽,便一头扎进下方几近干涸的滩涂,没入泥土,慢慢腐朽……
“这个世界中,鸟的生命真是短暂……”
”……“
她始终相信其它世界的存在,从我认识她的那一刻起,已经过去十几年了。
“毕竟它们都不够聪明,意识不到没日没夜的鸣叫,早已掏空了它们的生命呢……”
“……”
她像个疯子,从不吝啬言语,会向我,向周边的人说“早安”“晚安”,发起这些毫无意义的问候,同时倾诉那些不足为意的琐事,就如同现在与我讨论飞鸟一样。
她就像那只坠落的渡鸦,区别是她清楚“言语”的代价。
我敲击起音叉,用固定的节奏,音调,频率提醒她减少言语,与她交流,这是艾登地区所有人都具备的技能,她也在衣服上装了弦,只是她一向反感这些代言术,鲜有使用罢了。
“埃德加先生……您当然是会写一些东西的,我也认为您是善于思考,时刻感悟,擅长去理解其它人的。”
“但无论我如何同您讲话,尝试理解您,您却一直沉默着,傲慢的认为只要看着我,用文字去描述我,用金属发出声音就能理解我么?”
她取出了一向不用的琴弓,拉起了胸口的弦,音色仿佛她的发丝般柔和,旋律似她的双瞳般跃动,她也随着这声音踱步着,舞动着,只是我脑中不断拆解着音律中的表意,纸笔依旧麻木的铺展着那些干涩的文字,尽管那些文字充斥此时此刻,我那能够称之为爱意的热烈情感,在她阅读后,也只随着她那失望的神情一同冷却了。
“我不渴望恒久的生命,埃德加先生,只要能成为一只飞鸟就好了……”
她看起来很疲惫,声音也低了几分,想必是走累了,便在那昏沉的暮色中同我告了别,和落日一同消失在了滩涂的地平线上。
”晚安,埃德加先生……然后……再见……“
”……“
和艾登的绝大多数住人一样,我算得上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,并非因我生性冷淡,凉薄,这一切都是因为环境会塑造人,将那些不遵守“自然规律”的人筛离出去。
谈话需要付出“生命”的代价,是这里人尽皆知的“自然规律”。
弦振动的音节、哨音的韵律与起伏、金属敲击的频率,手与肢体的动作……这些统称为代言术的技巧,是每一个艾登人自幼的必修课,人们依仗这些技能生存……
除了那位同我讲话的疯子……
“同我”这种说法是有些不贴切,甚至自恋的,她向所有遇到的人搭话。与牧场的配送员讨论动物,她曾经为那些牛,羊起了名字。和花店主人交流种植的心得,好养活她屋后那片葵花田,在诗社为她们朗读异乡的诗歌,甚至是她们所著的,那些稚嫩的作品……
“早安,晚安,今天的天气如何?”
热情的少女为艾登沉寂的街道注入了活力,没人会厌恶“特别”的她,只是人们觉得她活得太久了。
我有一周没见到她……
而我现在就在她午后的葵花田中刨着土,为她寻觅一处安葬地,向日葵黯黄的花盘低垂,压弯了茎,就像少女一样沉默不语,她在此抹去芳名,也将永远的沉默下去。
我本想用书来消除伤悲,消除因失去她带来的伤感,但当我铺展纸笔,打算写一些什么的时候,我才意识到——不会有人再为我朗诵那些平庸的文字了。
所以我不断的刨着土,深一些,希望这墓穴能更深一些,好深埋我对她的思念。
只是天上的乌鸦又开始聒噪了,不断的将关于她的记忆带到我面前……
飞鸟是愚蠢的,也是聪明的,她,它们只是选择了真诚且短暂的生命,她是个疯子,只因我曾经不理解她。
“晚安,丽诺尔,然后,再见。”
我不断的刨着土,深一些,希望这沉默的爱能更沉默一些。
直到另一个世界出现在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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